第七十三章 五弟失踪

入夜，本华陪着干娘出城，到城西郊赴约。出了昨晚的事，城门拦得紧，干娘说，是到郊区看个亲戚，亲戚得了重病。哨兵仔细盘查之后，才放了行。

西郊林子里，空无一人，只有一些黑色的鸟，呼啦啦从头顶飞过，踩落许多枯叶。

“谁？”草丛里窸窸窣窣的，本华警惕地问。

忽然，一只兔子，从草丛里窜出来，跑到林子深处。

马老太舒口气，望望如钩残月，说：“唉，回来，也不肯回家，不肯认我这个娘。”

马赵山河从一棵树上跳下来，“娘？我娘是我师傅，是你师妹，而你，当年，生生逼死了我师傅和我爹。”

本华吃惊地望着马赵山河，“山河姐，原来你就是？”

马老太神色肯定特别黯然，但，月光单薄，看不到她的表情。她的声音是颤抖的。“小月，那都是我们上一代的恩怨，是我师妹和你爹对不起我在先……”

“那你就让整个戏班子的人，逼死他们吗？非要他们死吗？你这个狠心肠的女人。如果我早知道我师傅是我亲娘，我宁愿跟着她一起走。”马赵山河低吼。

马老太声音颤抖的更厉害，“你师傅明知道那是我男人，还跟他偷偷生下你，她就是戏班子里的脏水，水性杨花的表子。”

马赵山河拔出枪，对准马老太，“不许你骂我娘，你再骂一句，我就一枪打死你！”

马老太拍着自己的胸口，“我也是你娘，你学会说话叫的第一声就是娘。我托人从上海带西洋奶粉喂你喝，一把屎一把尿，从爬到走到跑，都是我亲手把你拉扯大的。我也是你娘！”

说到这里，马赵山河更气，“如果不是你让戏班子赶走我娘，我就可以吃着我娘的奶长大，我娘就不用在外面受那么多苦，被一个傻子锁在屋里糟蹋了那么多年。直到我娘心灰意冷……”

“我给了她钱和首饰，让她去南京城的。”

“就是你，害死了我娘！那年，我娘好不容易逃出来，想见我一面，你却逼得她和我爹跳进了乌江！一个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师妹，一个是你男人，你这个人是冷血动物吗？害死他们，你这些年，倒活得痛快，嫁了个有家业的小军阀！还继承了那么大的家业！不过，你再无儿无女所出，这就是老天对你的惩罚！”

马老太试图走近女儿，“小月，当年的事情，你不明白，我也有我的无奈啊……”

“你无奈就害死我爹娘？我爹娘是有愧于你，可是，他们罪不至死吧？你害死我爹娘，还想让我喊你一声娘，我恨不得一枪打死你！”越说越恨，咔咔，马赵山河子弹上膛。

本华赶紧上去，用身体挡在枪口前，劝一句，“山河姐，枪子是解决不了所有问题的。更何况，她把你养大，也有恩于你啊。这世道，人命说没就没了，家说散就散了。她也算你一个亲人，你把她也杀了，那你就真的无亲无故、孤苦伶仃了。”

马赵山河把枪慢慢放下。

马老太流下两行泪，“小月……”

“我叫马赵山河，不叫什么小月，我现在是西梁山上的人，跟你没有一丁点关系。我不杀你，是因为你对我有养育之恩。”

马老太张大眼睛，着急起来，“小月，你去当了土匪？自古，谁家好女子去当土匪？土匪就是死路一条，没名节，没前程。你回家吧，县长那里，娘就是花光家产，也保你无事。”

“呵，四牌坊的马老太，果然厉害，不过，再厉害我都不稀罕。我的事，也用不着你操心。”马赵山河把包袱扔在地上，“这是给你的贺礼，今年，我娘生日的时候，我也送了一份贺礼给你。看着这些贺礼，你活的安心吗？马老太？”

之前的贺礼，是一身唱戏的戏服，是马赵山河亲娘的物件。今天的贺礼，是马赵山河爹的手帕，一块鸳鸯手帕，被撕成两半。当年，他将这手帕一半送给马赵山河亲娘，一半自己留个念想。

马老太捧起两块手帕，哭了起来。

“祝你寿诞快乐。”马赵山河冷冷说完，转身离开。

从西郊林子里回到家，本华心里乱成一团，干娘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。本华送了一碗热汤进去，干娘让她放下，回去睡觉，她想静一静。

本华回屋躺下，觉得心里闷得慌，她很想找人说说话，又不知道该找谁。要是柏大哥在就好了。柏大哥肯定会帮着出出主意。

她想去看看五弟，五弟睡觉总爱蹬被子。

她轻轻打开里屋的门，却发现五弟不在床上，也不在床底下，柜子里也没有。枕头边压着一张字条，“做**，就要付出血的代价！”